流動的火光攢聚指尖√

向量加速√

平舉手臂校準√

個性湧動高溫粒子√

大氣加熱√

高濃度氣流環境√

隔絕溫度層措施√

最後確認目標√

發射√

就是現在！少女的食指驟然冒出刺目的火光，流動的白色火焰飛速地沖向不遠處空無一人臺階上方的易拉罐瓶身，尾部還燃著熊熊的金色高溫粒子，伴隨著咻的響聲，眼看著所謂的空手粒子炮即將爆炸，木川的臉色卻驟變。

著落點的位置上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少女原先得意的表情沒來得及收起，其他人甚至連喊出聲提醒或驚叫的機會都沒有，那名紫發少年松松垮垮地背著書包，正巧從拐角處現身。

完了。

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心操扭過頭，映入眼簾的即使放大的刺目光點，他瞳孔縮緊，抿緊的嘴唇因驚訝而微張，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望著光束飛馳而來。

而就在這時，木川唯狠狠反手一推，從右手掌心源源不斷散出黑色的霧氣，濃密得好像顏料在空氣中打翻，以肉眼看不清的極快速度追上前方的光點，在視野中形成一黑一白的八卦煙氣圖炸開在半空，有燒焦的糊味傳來。這一切都在幾秒內發生，直到看見黑發少女沖了出去，其他人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

“心**沒事吧！”木川揮散黑煙，咳嗽了兩聲，慌慌張張想去扶紫發的男生，語調擔憂，“對不起，有沒有受傷？”

“……沒什麽事。”

半晌，才聽見對方悶悶的回答。她緊張地打量他身上的校服，發現肩頭的衣料被火焰稍稍熏黑，除此之外臉頰上也沾了點灰，耳垂的位置似乎有並不明顯的擦傷。

少女伸手碰了碰他的側臉，小心翼翼地蹭掉煙灰，用那種自責又愧疚的口吻說：“抱歉，都怪我要演示給那些孩子看手指激光炮，也沒註意周圍有沒有人，我陪你去樓上找酒精或者紅藥水消毒吧。”

“不用了。”他避開她的手，後退半步。

木川探出的手指尷尬停在半空，她頓了頓，垂下眼眸，有些失落地哦了一聲。紅眼睛女孩子委屈巴巴的模樣實在少見，至少心操是心軟了，他暗暗嘆氣，最後別過頭無奈道：“你…不要自責了，我自己會去處理的。”

另一邊——

三樓窗口也有旁觀者。

穿著白西裝的男人向下投射視線，療養院外是通往靜岡鐵路櫻橋站的公路，住宅用地和新商店如同美國的鄉間小鎮，覆上了遮雨棚。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架，被梳理得一絲不茍的綠發還夾雜著幾縷黃色，目光冷淡。

“作何感想？”案前轉筆的另一人問。

“雖然說這話顯得無情，但我還是堅持。”

“是麽，果然。”

聽見多年不見的老友嘆氣，戴著眼鏡的青年轉過臉，金色的眼眸閃了閃：“放任現狀，到時候會死多少人都說不準。”

“……”

“只要她有任何可疑的行為，就直接抓捕吧。”他總結道，徹底結束了這場莫名其妙的交談。

心操人語站起身，無奈地撓撓頭：“你要不要換一邊樓梯下去？這麽撞上不太好。”

“難道我還會怕一個未成年嗎？”對方明顯有些不愉，從眸中射出的光亮如同利箭。醫師連忙擺擺手，哈哈笑了兩聲裝作無事發生：“沒，我送你下去，這裏的建築還挺好看吧。”

“興奮什麽，又不是你建的。”得到了友人冷冷的一瞥。

兩人推開房門，沿著環繞的石階緩緩向下，當走過立牌來到通往花園的樓梯下方時，一個人影吱吱呀呀踩著鐵梯大步跑來，他們立刻閃身躲開，差點撞個滿懷。少女如一陣紅色旋風裹著衣裙一閃而去，猝然間未看清臉面，僅僅給兩人留下稍縱即逝的發影。

綠發西裝男人止住了腳步，凝神默默註視著女生的背影，探究的目光從頭到腳兜下來。被這樣如針尖般的鋒利如炬眼神射中，本來要去樓上找藥的木川狠狠一頓，她憑直覺向後回了回頭。

兩個男人。

其中一名是剛剛才見過面的心操醫師，雖然樓梯光線昏暗看不清楚，但確實站在他旁邊的另一位青年叫人眼熟無疑——木川蹙起眉，和戴眼鏡的男人四目相對，掃過他渾身上下的精英範，心中沒由來的升騰起一股抗拒的厭惡情緒。

一言不發的眼鏡男，也就是人們口中常說的英雄夜目爵士，簡稱夜眼。他在霎那間以肉眼看見了女生內部已經完全竣工的荒涼工廠，那正是木川唯自我意識的雛形，這座無限生產而又被消費者投訴的無期廢棄的工廠幾乎令人望而生厭，其中的熱度能量被調整得滾燙，難以觸碰，日覆一日地發出綢斷帛裂的巨大聲響。

至於在這一瞬間的對視中發生了什麽，當然只有當事人清楚。其他人統統被蒙在鼓裏，站在通道外部的幾名學生不明所以地望過來，綠谷出久像是忽然反應過來，驚喜地叫出聲：“您是職業英雄夜眼先生對吧——”

木川唯踏出的足底頃刻收回。

夜眼沒有答話。

木川轉過身，打量的目色一瞬變為警惕的敵意，像是要馬上揉碎憤怒似的，將手中握住的空易拉罐鐵皮捏得哢嚓作響，在靜謐的空氣中，它一點一點地變為團狀最後幹脆直接消融殆盡。有隱隱約約的火焰煙氣飄散開來，白金色的火光炸開，少女弓了弓腰，是蓄勢待發發動攻擊的姿態。

“誒？為什——”綠谷出久閉上嘴。

夜眼伸出手虛攔了一下身後的學生，然後推了推眼鏡，最初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的是恰如其分的神色：“你想好了，只要動手，一律視作敵人，志村有為。”

女生沈下眼眸，右手掌心遂然翻出濃濃的黑色暗影，像是湧動的夜色，和她眼中翻滾的洶洶殺意一樣令人觸目驚心。

一系列的發展也不過數秒卻走向成謎，和這場突如其來的對峙一樣莫名。就在這時，一道稚嫩的童音打破了快要點燃的緊張氛圍：“……唯姐姐？”

原先胸有成竹的職業英雄臉色突變，他緊張地望向突然闖進兩人之間的褐發女童，根本來不及阻止她跌跌撞撞跑向對方的舉動，只能目眥欲裂地驚叫道：“小心！！！”

生怕下一秒孩子就會變成一灘壓縮的屍體。

夜眼所擔憂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因為黑發的少女僅僅在楞怔過後便蹲下身，其實這一幕可以算是賞心悅目，她的眉眼間籠罩著一層光，唇角堆著滿滿的溫柔和縱容，連太陽都忍不住偏愛七分。在慵懶的光線中，在沈浮的微塵中，擁有令人驚艷容貌的女生早就收起利刃與個性，輕輕地將剛才還在湧動著黑暗的手掌撫上孩子的發頂，垂下眼睛微笑：“嗯，怎麽了奈奈？”

小姑娘很享受似的蹭了蹭少女的手，然後羞赧地辯解道：“不管是小提琴還是數學，唯姐姐肯定都能學好！就算你是反派boss我也喜歡你！”

那是一段很長的沈默。

“……不能這樣哦。”夜眼聽見那名少女這樣說，“奈奈一定要喜歡英雄才行，敵人都是很壞很壞的，他們會把小朋友吃掉，就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了。”

也許是空氣太過安靜，於是原本正常的語氣聽起來都像是嘆息。她像是在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又像是長輩所言的諄諄教誨，夏秋之際的風從通道入口灌進來，將這一段勸誡刻意放慢，還夾帶著某種……不可名狀的委屈。

明明是那麽溫柔的動作，小姑娘卻有些可憐兮兮地癟著嘴，拽住她的裙擺問：“那麽，我會失去你嗎？”

“不。”木川篤定地笑了笑，擡起的纖長眼睫反射著金色的光：“奈奈這麽好，沒有人可以傷害你，像我、像我這樣的……”

……

——怎麽會有她這樣的人呢？這個世界上為什麽偏偏有木川唯這樣的少女，而命運又為什麽非得讓他們相遇？以前心操從來沒覺得木川唯像他的同齡人一樣天真幼稚，因為她每每都在人群中脫穎而出，鶴立雞群。只是現在，當她挺直著腰背不肯服輸，平靜地開口說出這種話時，心操人使才覺得她本質上也是一名十五歲的女孩子。

等木川再擡頭的時候，夜眼已經不知所蹤。她站起身，目光鎖定了那位紫發男生耳側的傷痕，秉著照顧傷員的愧疚心理，將口袋裏的備用創口貼掏出來遞給他：“總之這個給你。”

“沒關系，不用。”

“拿著吧。”

“真的不用。”

“我不管，反正你必須收著。”

“你怎麽這麽任性，說了我不要。”

心操瞥見她後面那位正以不善目光緊盯過來的燦金發色少年，又被女生任性的催促話語所影響，索性猛地揮開了她的手，動作幅度太大，木川唯躲閃不及，創口貼直接從手中飛出去，落到腳邊的草叢裏。

現場忽然安靜了下來。

黑發少女看了看他緊皺的眉頭，意識到對方是真的生氣了。可她完全猜不中理由，只覺得果然風水輪流轉，當年她撕碎他的信，如今就有他打落她的創可貼。

“木川，能過來一下嗎？我有些話想單獨和你聊聊。”穿著白大褂的醫師打破了僵局，暖場似的朝她招了招手，無視自家弟弟怒目而視的表情。

“好。”她點點頭，然後直接轉身離開了。

望著少女的背影，此時的心操卻比她還要難過。他洩氣般地垮著肩膀，彎腰想要拾起剛剛被打落的創可貼卻被另一人捷足先登。那人睜著與女生同色的血紅眸子，率先把創可貼撿起來，十分自然地塞進自己的口袋裏。

——是她的男朋友。

“誰給你的勇氣在我面前對她說這樣的話？”

爆豪勝己嗤笑著，用瞧不起的鄙夷眼神輕飄飄地瞥他一眼，然後把手插進褲兜裏，昂起下巴，流暢的下頜線條張揚又狂妄，表情仿佛烈焰一樣炙熱，語氣卻如同冰窖裏的冷氣般冒著寒煙：“還有，離她遠點。”

而心操人使平靜地看著他，大概是什麽都沒想，於男生而言過分細長的睫毛投射下淺淺的陰影，瞳色均勻如同紫色的手機曲面屏，深沈的捕捉不到完整的人形。

半晌後，他終於開口：“我拒絕。”

……

精神科醫師在櫻樹林的邊緣站定，他隨手摘了一顆灌木叢頂端的紅色果實上下拋擲，看上去漫不經心。晴空朗朗，藍色的天空清透無雲，斑駁的樹影參參差差地落在他的臉上，他們兄弟同色的紫色眼眸像是浮動著日光的煙嵐，又像是拉長的融化糖絲。

他瞇起眼睛笑，但脫口而出的話卻並不溫和，反而甚至有些尖銳：

“我原以為在你和爆豪少年的關系中，是他占據主導位置，結果現在發現恰恰相反，是你馴養了他。剛剛面對家弟時也是，宛如幼稚的孩童在看屬於自己的人偶，你的眼神充滿了占有欲與控制欲。”

她渾身一僵。

“所以敢問木川君，你是在把人，當作物品來使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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